好长时间,都无法静下心来记录星光苑的建设过程,看着父亲一天天衰弱,我与弟弟都不约而同地痛恨自己。其实一直以来,我们都是一厢情愿地规划着一家人的未来,并未真正倾听过父亲的心声。父亲,也从未对我们说过他想要过怎样的余生……
危房改建变动,星光苑的工人又减了一个,他忙着拆自己的房子去了。弟弟虽犟,但在现实面前不得不动摇了初心,房顶支模完成后,由闫家寨的一队人马承包了打顶,这项工程很沤心,费钱且费心,而且烂到了弟弟有爆破的冲动。
进入五月,气温升得特别快。父亲种下的菜能吃了,但父亲吃下去的东西越来越少,最后只靠酸奶撑着生命。
村里的窑关了,砖开始涨价,弟弟不仅算计着工人的工资,也算计着原材料,他甚至有了铁艺围墙的打算,后来村里的杨三订了忻州的砖,仗着与弟弟关系好转了一车,卸车颇费周折,一直到后半夜,我还没来得及感动,便晓得了处处套路深,那些砖……
弟弟问我:为什么别人能做的事咱不能做?王大哥的手伤未愈,田大哥又扭伤了腰,我说:牛,你一个人慢慢盖哇,咱实在是赔不起了……
父亲将姐姐们都招了回来,他希望像母亲那样由儿女拥着入天堂。他依然狠狠地骂着那些算计他的人。姐姐们在父亲面前掉泪,父亲不认命却不得不认命,或许父亲潜意识还是想拿自己的身体冒一次险,在生死关口赌一次生,我们都误解了父亲,以为他是他口中的自己:淡泊知足……
星光苑,或许会是个虎头蛇尾的梦,从父亲患病便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