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院落一下子寂静下来,父亲“走了”,姐姐们也走了,弟弟去了工地,我坐在父亲曾经坐过的地方,想着父亲,他说的话,生前最后的样子,伤悲不已。
谁也没想到父亲会得如此重的病,甚至都想不到他会得病,他是那么地开朗,那么地健康,那么地事不关己,然而,他还是走了,走到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陪父亲的这段时间,我像个家长一样管着父亲的这个家,虽然管得那么不条理,我也极度害怕自己撑不住瞬间倒下,忙碌,很大程度缓解了重压,我知道自己无力挽救父亲的生命,只有这样陪着,看着,心疼着,哭着,一步一步地送他走。从得知父亲得病,我便撒下了无数的种子,除了草莓,父亲勉强吃上了水萝卜豆角与葫芦,其它果实,父亲都没能等到它们成熟,甚至开花。
从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到父亲入土为安,短短五天的时间,我们姐弟六人各司其职,在无数村亲的大力协助下,父亲的葬礼算得上圆圆满满。
想想父亲此生,说得明白,活得糊涂,死得匆忙。我在祭文中实写父亲含恨九泉,父亲恨我们,尤其是我,我们都瞒着,不愿对父亲提及那个可恨的“癌”,也以为父亲如他所说看淡了生死,不想在临了之际再受刀剪之痛,父亲求生的本能在临终的潜意识里表现出来,我们都成了父亲的不孝子孙,最后达成一致的放弃治疗不仅让父亲丧了命,失了尊,也让父亲怀了恨,我有愧,不想让父亲多受病痛折磨,力主不动父亲的所有脏器,让他体体面面地走完最后一程而不是用身心去赌博这一程的各种艰辛。如此,我错看了父亲,父亲也曲解了我们。
父亲一生不喜欢弄虚作假,他原则性强,因此,临终对那些欠债不还的人恨之入骨,同时也恨我们无能为他讨还,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天还说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话。父亲最终是气破了肚,流了无数的黑血……父亲,舍下的东西多,舍不下的东西更多。
父亲没有拖累我们更多,从医院回来,不多不少,正好两个月,比医生预计的少受一个月的罪。这期间,哥哥与三姐,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全力陪着,大姐与二姐,也跑了不少来回。陪完父亲,他们都想再陪我几天,缓解一下我的失落感,责任,又让她们无奈地各奔前程。
女儿面临毕业,中途回来看了父亲一眼,明天就走向了工作岗位。我的责任就是不能让星光苑半途而废,陪着故土,陪着亲人,好好度自己的余生。
母亲在天上看着,父亲也在天上看着,我,依旧在这里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