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渐少的主要原因是经济条件好了,人往高处走是常态。农村的萧条有目共睹,曾经的那些高房大院都紧锁着,房前屋后荒草丛生,农村的垃圾更是随处堆放,都认为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都是多余的。
回村居住已经一个月了,说来,父亲住的这个院落,比大姐建的还早,当年,哥哥成家,嫂子唯一的条件就是住进新房子,父母携一家老小住在父亲爷爷盖的旧院子里,旧院子在西坡村的坡上,前后五六间,全是西房,除去杂物间,柴炭间,勉强能住的也就三间。哥哥挑头,砍了后院的树,买了邻村的旧房,拆来椽檩,亲戚邻居帮工合力盖下紧邻五台寺的五间房。房子峻工的时候,我们便从坡上搬离,哥嫂住两间,我们住两间,留一间储物。哥嫂另立灶时,又加盖了两间东房。哥嫂盖了新房搬出去的这些年,左邻右舍在不断地翻新整修,这个院便愈显得寒酸不堪。那年侄儿成亲,弟弟回来将土墙改成了砖墙,将父母的大炕换成了小炕,隔了个小厨房,刷了墙。弟弟与我一样心思简单,想让父母像其他人家的父母那样,回村避暑热,入城度暖冬。
生活,往往不会按预定的轨道继续。我携老白辗转于医院保腿的冬天,父亲将炕凿了孔,安了通炕的火炉,行动不便的母亲,在烟熏火燎中艰难度日,哮喘不断,弟弟每每说母亲生生是被煤气炝死的,我便心酸不已。
哥嫂不住的那两间房,堆放着无数的杂物,居住已经是勉强,但父亲已经闻不得一点油烟味,我便将锅灶也挪过去,这样一来,更是拥挤不堪,还时不时地遭受其他物种的各种骚扰,二姐夫来,在烟囱上安了引风机,方便我天天晚上烧炕,避潮热水。
厕所是露天的,白天蜂蝇无数,院是土院,只要有风,尘便飞扬。虽然喜欢生金的土,我将无数的种子埋下去,如同埋下未来生活的希望。遇风雨,便会诅咒尘泥随身。
临睡的时候,我总是满面尘土,浑身烟灰,诸多的手套也没能阻挡手指甲缝里的尘污,于是,深感“好出门不如赖在家”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更加期望星光苑的建成。
每天给弟弟送饭,我总要看看星光苑的建设过程,工人全是村里的大叔大哥,他们看我与我看他们的目光相同,恍惚在岁月的风里。
小电锯事件,弟弟只是口述,就让我听得心惊胆颤,于是,我说宁愿工程慢些,也要安全至上。
平姐姐来看过父亲,父亲的心情见好,梦也梦不见的孩子,全是母亲带来的情分。
三姐责怨我将父亲生病事件写在文章里,惹众人担忧。其实,我只是每天中午陪在父亲身边的时候,对于生活的如实记录。
父亲依旧不痛不痒,皮肤的色也不似医生说的那般黄的迅速,二姐来看父亲,挖了不少灰蒿与蒲公英,我坚持熬水给父亲喝,父亲不改去村里人多的地方坐着,只是人们看他的目光与心思有了改变,为此而沉闷不已。
我说,人的生老病死,均属常态,父亲得此病,虽说与他平时的饮食习惯有关,但不痛也不痒,也是修来的,哥说文革时期,父亲坚持正义,很大程度保护了村里郑姓官员免遭迫害。于是,父亲就村里的某某,被儿子骤死吓破胆,还黄着身子继续活了好几年,对于这种病的恐惧轻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
我想,如此一来,天天中午都能听父亲讲那过去的事情。